江州到京城山高水遠,我一路歷經風霜雨雪風塵仆仆,終于在春闈開考前趕到京城。
會試放榜我仍居首位,同其他人一道站上了金鑾殿。
皇上殿試欽點我為新科狀元。
他坐在龍椅上望著我:「愛卿想居何官職?大理寺丞亦或是國子監博士?」
「回陛下,微臣斗膽,望陛下恩準微臣回江州。」
「江州偏遠,愛卿想好了嗎?」
「回陛下,微臣父母年事已高,微臣想略盡孝道。」
陛下皇恩浩蕩封我為江州通判,并黃金萬兩,還有良田宅邸珠寶玉器,令我衣錦還鄉。
來路坎坷艱辛,回去時高頭大馬鑼鼓開道。
早有消息傳回江州,言明我將于今日抵達江州。
一大早城門口便人山人海,大家一同迎接狀元郎。
夫子和師母互相攙扶,站在人群最前方。
我一看到他們就翻身下馬,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們面前跪倒在地:「夫子,師母!孩兒回來了!」
夫子把我從地上扶起,師母熱淚盈眶:「好孩子好孩子。」
狀元須騎馬游街,接受百姓的贊美。
我騎在馬上胸口佩戴紅花,在馬上向大家行禮。
百姓們擠在路旁看我,議論紛紛。
「不知是誰家祖墳冒青煙,竟能出一個狀元郎。」
「若是我家的,我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別說笑醒,只要給我一個這樣的孩子,讓我折壽十年也成吶。」
溫家父母站在人群后方,隔著遙遠的距離看著我。
9
游完街已是日落西山,我帶夫子和師母搬進了皇上御賜的宅子里,在新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師母不習慣突然多了這麼多伺候她的人,非要和下人們搶著收拾。
我把她扶到主屋坐下:「以后您什麼都不用做,只等著享福就成。」
師母撫摸著我的背:「那可不成,我還要給阿卓做衣服呢。」
我笑著說:「我只穿師母做的衣服,旁人做的我都不穿。」
翌日清晨我去江州府衙上任。
接任第一件案子,便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溫家與許家定親之時,本約好待溫晟睿中舉便成親。
可溫晟睿榜上無名,許家不愿將女兒嫁給溫家,退還了溫家送來的聘禮,并且要求溫家退了嫁妝,婚約作罷。
溫家卻說兩家已交換了聘禮和嫁妝,如今許家應將女兒嫁入溫家,至于溫晟睿的舉人,三年后再考便是。
雙方爭執不休,竟是鬧得要對簿公堂。
我坐在堂上一拍驚堂木,衙役將雙方帶至堂前跪下。
那日我回江州,溫家父母得了消息也去城門口迎我,可我壓根沒看他們一眼。
后來我游街,他們全程跟著我,可我還是沒給他們一個眼神。
在我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棄我如敝履。
如今想要錦上添花,我不稀罕。
他們知我厭惡他們,如今跪于堂前,都深深低下頭不敢看我。
溫晟睿抬頭見我坐于堂上,驚愕地跳了起來:「怎會是你!」
「大膽!在大人面前豈容你放肆!」兩名衙役上前按住了他,逼著他跪了下去。
他死死盯著我,眼神中充滿震驚和絲絲恨意。
真是可笑,他搶了我的人生,我不恨他已是因為我大度,他卻還恨上我了。
我不去看他,只轉向許家父母:「許家二老,你們狀告溫家所求何事?」
「回大人,我們所求有二,一是退了與溫家的婚約,二是溫家退還我們的嫁妝。
」許家父母出身書香世家,二人看起來不是會無緣無故與人為難的樣子。
「你說退就退?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溫母沖他們翻了個白眼。
我猛一拍驚堂木:「肅靜。」
她抿起了嘴不敢說話。
「這樁案子我已明了,許家所訴有理有據,溫晟睿未中舉人,便是沒有完成與許家的約定,許家要求退婚理所應當。」
溫晟睿瞪著我:「沒中舉我再考便是,這次不中三年后或許就中了。」
「三年對一個女兒家的青春是多麼重要,豈能一直為你蹉跎。若你三年后還不能中,難道還要人家再等三年?」
我看著堂下眾人。
「此事該如何決斷,也不由本官一人裁定。婚姻大事便是由父母做主,也應當聽聽許家小姐自己所思所想,畢竟此事關乎她下半生的幸福。」
衙役得了令去傳許家小姐,不一時,一抹月白身影出現在門外。
「民女許慕秋叩見大人。」
她抬起頭,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我的眼簾。
10
我未曾想過還能見到她。
那日我暈倒街邊,若不是得她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
她見到我也是喜出望外:「是你。」
我笑著沖她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會意,低頭不再說話。
我輕拍驚堂木:「許家小姐,本官問你,你可愿嫁給溫晟睿為妻。」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回大人,民女不愿。」
「你們已有婚約,為何不愿?」
「回大人。此人與我父約定中舉后方才成親,可如今公然毀約,背信棄義。」
「此人在學期間屢屢出入賭坊,散盡家財,爛賭成性。」
「民女便是死,也不會嫁給這種背信棄義的爛賭鬼。」
她深深拜倒,神色堅決。
溫父向我作了個揖:「稟大人,依照我朝律法,雙方換了庚帖,文定之禮已過,她便已經是我們溫家的兒媳,斷無現在說不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