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
那個電話里的聲音又是誰?
我媽把我抱在懷里:「囡囡別怕,有媽媽在!」
我媽的話,終于把我拉回了現實。
沒有時間了!
先把第一個兇犯解決掉!
當我媽像上次一樣,把滾油潑去之后,我拉著我媽奪門而出。
我把剛才藏起來的菜刀遞給我媽,自己則握著更適合我體型的水果刀。
我極力控制著聲音里的顫抖。
「媽,一樓拐角,還藏著一個男人。」
「和剛才那個兇犯,是一伙的!」
黑暗中,我媽的表情很微妙。
「囡囡,你怎麼知道的?」
瞬息,她強行露出笑容:「沒關系,囡囡別怕,有媽媽在!」
她把我護在身后。
步伐已經沒有那麼輕快。
這時,媽媽的手機亮了。
我媽媽表情瞬間閃過驚喜。
可接通,卻只有「呲呲啦啦」的聲音。
「淑……敏……」
「囡……囡……」
是我爸!!
怎麼會,我記得出事時,我媽一直在給我爸打電話。
可到死,也一直沒有打通。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爸接了一個長途的單子。
他開的是城區出租車,一般不接長途。
但是那個客人加了不少錢,我爸想多掙錢給我媽買裙子,給我買蛋糕,還是咬牙接了。
送完客人,他太累了,就給我媽發了短信。
然后關掉聲音,在回來的半路上靠邊,在車上睡著了。
沒想到,那天晚上,我媽和我就出了事。
等他醒來打過去,接聽的已經是警察。
為什麼現在我爸卻打通了電話。
我媽對著電話都快急哭了:「大成,你在哪?」
可電話那頭,一直還是只有一個「呲呲啦啦」的聲音。
「淑……敏……」
「囡……囡……」
然后電話就中斷了。
10
我媽對著電話,極力壓著哭腔:「喂喂!大成!」
我看著下面幽黑的一樓樓梯口。
好像看著恐怖的地獄深淵。
我不管不顧的拍打著三樓的門。
我知道里面住著一個喜歡熬夜的網游少年。
上一次重生,那個開門聲又關上的就是他。
「開門,開門!」
「讓我們進去好不好?」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可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聲音的回響。
正當我決心殊死一搏,大不了再死一次的時候。
樓下居然遠遠的傳來打斗聲。
我媽迅速把我摟在懷里,我倆驚疑的看著樓下,卻都沒有勇氣走下去。
聲控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很快,隨著幾聲痛苦的悶哼。
一切歸于死寂。
樓道的聲控燈,似乎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黑暗。
死一樣的黑暗。
11
我和我媽互相不說話,看向對方。
我去拉她的手,才發現她抖的像篩糠。
剛才在樓上面對兇犯時。
出事時,她為給我爭取一線生機,死死抱住兇犯大腿,被錘成肉泥時。
她死死握著刮魚刀,不讓那人拔出刺到我身上時。
我都從未見她露出那樣害怕膽怯的表情。
我和我媽被一種無言的不安和預感逼的快瘋。
世界的聲音好像停止。
一直到警車的鳴叫聲,打破了一切。
一群穿著制服的叔叔沖向樓道。
光明降臨。
我和我媽終于鼓足勇氣,走下臺階。
我們也終于看清了樓梯口的場景。
滿地是血。
那個影子一樣的惡徒,渾身窟窿,奄奄一息,抽搐著喘氣。
而血泊里躺著的,那個一動不動的。
是我爸。
雙目圓睜,茂密黝黑的頭發被浸潤在紅色液體中。
怎麼會這樣?
12
我媽強撐著一口氣,一直到我爸從搶救室推出來。
被宣告傷重過度,確認死亡。
我媽終于昏死了過去。
她的脊梁一夜間,塌了。
兩個兇犯,一個在重癥監護室,沒熬幾天就死了。
一個全身百分之六十的特重度燙傷,生不如死,還要面臨法律制裁。
這兩人是一對父子。
爸爸開著冷凍車,每天往菜市場送魚。
在我家樓下殺人的兇犯,是兒子。
是天生超雄。
被殺的女人,是他的親生媽媽。
他爸知道自己兒子大錯已鑄,不但沒有選擇報警,還在兒子選擇殺人滅口時,選擇協助。
他原本準備在兒子殺了目擊者后,就開著停在小區的冷凍車,直接把兒子藏起來。
這也是重生前,為什麼兇犯可以原地消失,警方十年都沒找到人的原因。
可后來發現,我和我媽居然安然無恙的下了樓。
猜測自己兒子出了事,就決定,替兒子滅口。
他在 ICU 時,警察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助紂為虐。
他哭著說:「我是他爸啊,我不能看著他死。」
「我沒辦法啊,我沒辦法。」
那我爸呢,我的爸爸,誰來還給我。
13
無限循環停止了。
整整半年,我每天晚上,坐在窗臺,同一個位置。
不同閉上眼睛,再默念祈禱,睜眼。
可是,渴望的重生,再也沒有來。
我出現了強烈的自殺傾向。
嘴巴里,卻不斷嚷嚷著,我要重生。
心理醫生診斷我得了創傷應激。
建議我就診精神科,住院治療。
我一次次嘗試割腕,又被救活。
那半年,我媽老了十歲,她的頭發開始變得花白。
我絮絮叨叨和我媽說,我重生過,重生過很多次。
我還說,重生前,我爸沒死。
我要救活我媽。
也要救活我爸。
可我又好怕,怕我真死了,如果沒有重生,沒有啟動。
那我媽一下失去我爸和我,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