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成了淚人。
死死抓住我爸不放。
我多想再感受一下他的體溫。
就好像那十年,他無數個日日夜夜, 把我捆在背上時騎行時, 我感受到的體溫。
可他的身體卻越來越涼。
我爸摸摸我的頭, 手指卻從我身體憑空穿過。
不禁苦笑。
他這個七尺男兒,聲音竟變得哽咽。
「爸這次是真走了。」
「囡囡,原諒爸, 爸再也不會不接電話了。」
「囡囡, 和你媽說,我真的好想她, 想的快發瘋。」
我崩潰的佝僂起身子。
「爸, 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我求你!」
「別走, 我求你別走!」
可已經沒有人在回應我,徒留我絕望的抓著半空散落的影子。
喉嚨里發出悲傷的嘶吼。
「爸!!!爸!!!」
25
我大病了一場,出院后,一切已經歸于平靜。
一切回到了原點。
我還是那個圓乎乎的八歲小女孩,我沒有殘疾。
爸爸媽媽都恩愛的守護在我身邊。
壞人得到了應有的制裁。
我媽和從前一樣溫柔,愛笑。
那個滿臉老態,身上有煙味, 殊死搏斗的我爸,在她記憶里,越回憶越像錯覺。
我爸記不清到底誰在給他打電話,教他救人。
他依然樂呵呵的開著出租車。
路過我媽最喜歡的裙子店時, 就多看一眼有沒有打折。
八點之后的蛋糕店, 有的打半價。
可他的電話,再也沒有靜音過。
隔壁鄰居的爺爺奶奶記不清闖進家里的殺人犯,是怎麼被錘成一團泥的。
他們說,他們老糊涂了。
超雄殺人犯怎麼死的,變成了無法解釋的懸案。
那個白發的男人,像一滴墨汁,滴在大海里。
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世界,好像只有我,一直無法忘卻我那個一夜白首的爸爸。
十年來, 趴在他背上, 萬里追兇的記憶。
還有他的一點一滴。
但我知道,如果我把人們對他的遺忘都說給他聽。
他一定會摸摸我的頭。
說:「囡囡啊,這樣才好。」
26
十年后。
高考成績出來, 我以優異的成績被名校錄取。
那時候因為疫情,街道上幾乎沒人。
我帶著口罩從學校辦事回來,被耽擱的很晚。
獨自一人走在街上。
絲毫沒有感知到危險的逼近。
我依然沉浸在被理想大學錄取的喜悅里。
腦海里只有疫情下大學上課怎麼處理的小煩惱。
可下一秒,卻被一個黑影捂住嘴巴拖進了無邊黑暗的小巷中。
他扭折我的胳膊, 尖刀抵住我的脖子。
把我越拖越遠,我陷入了無盡的絕望。
這時,我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那邊傳來「呲呲啦啦」的聲音。
就像老式的收音機信號不好時,發出的噪音。
「囡……囡……」
「囡……囡……」
那黑影一腳把我手機踢在地上。
屏幕碎裂。
聲音驟停。
遠處, 卻逆光走來了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
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嘴角叼著點燃的煙。
在黑暗中像一只猩紅的螢火蟲。
他猛吸一口,暴怒狂吼。
「狗日的,放開我女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