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通俗易懂的文字來分析我自己犯下的案子,結果便是這樣:假如殺害唐醫生的第二人格沒有精神疾病,我需要替另外一個“我”承擔法律責任;假如殺害唐醫生的第二人格患有精神疾病,且作案的時候剛好處于發病狀態,我也許不用承擔法律責任,但必須按照要求進行強制性治療。
通過前一段時間的治療,我很清楚自己的第二人格是精神正常的,他只是少言寡語,性格冷漠而已。所以不管怎麼看,我都需要對唐醫生的死負責任。
我從法律的角度給崔亮分析了一下自己當前的處境。他聽得津津有味,隨后頗有些感慨地對我說道:“我現在有點兒相信你的故事了。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想偽裝成精神病人給自己脫罪呢,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那照你的說法,你怎麼著都逃不過法律的制裁了?”
“我從來沒想過要逃脫法律的制裁。”我苦笑了一聲,想起唐醫生的音容笑貌,想起她認真負責地為我治療,對我關心備至,體貼入微的樣子,我突然很懷念跟她在一起度過的短暫時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唐醫生跟另一個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要殺死唐醫生,我的犯罪動機究竟是什麼。”
“這種事情有辦法弄清楚嗎?”崔亮對此深表疑惑。
我點點頭說:“如果有專業人士的幫忙,應該有辦法找回我那天晚上丟失的時間。”
“簡單來說,就是讓醫生把另外一個你給叫出來,然后當面跟他對質,問問唐醫生被殺的那天晚上,他到底去受害者家里干了些什麼,對吧?”
“差不多吧,就是這個意思。”
“要是他一直不肯出來呢?”崔亮覺得這種事聽起來挺玄乎的,“警察會不會認為你在說謊,在裝病,認為你根本就沒有人格分裂,認為唐醫生就是被你本人殺的。”
“不,他會出來的。”我十分確信地說道,“既然唐醫生有辦法叫他出來,跟他面對面地交流,我想其他醫生應該也可以做得到。”
“是嗎?”崔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問題。少頃,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嚴肅地看著我說:“蘇茗,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被他嚴肅認真的樣子弄得有些緊張。雖說崔亮沒有念過太多的書,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腦筋轉得很快,思維也很清晰,我真的挺想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我也是瞎分析的,你聽聽就行了。”崔亮看我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怕我對他的回答感到失望,連忙解釋了這麼一句。他說:“你根本不記得案發那天晚上的情況,連你去過受害者家里這件事你都不知道。警察第二天找上門來的時候,你才知道自己頭天晚上殺了人。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唐醫生根本就不是被你殺死的,而是有人利用你的這個病,把罪行嫁禍給了你。”
嫁禍?
我的心突然被這兩個字驚了一下,在此之前,我還從來沒想過事實上還存在這種可能。為什麼警察說我殺了人,我就順理成章地認為行兇者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個人格呢?為什麼不能是別人殺了唐醫生,然后把罪行嫁禍給我呢?
想到這里,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葉隊的身影。
我想起陳副支隊在審訊室里對我說過的話:唐醫生遇害的那天晚上,只有兩個人去過唐醫生家里。其中一個人是我,另外一個便是葉青誠。
【第8章 司法鑒定】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葉隊把殺人的罪行嫁禍給我?這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情。我寧愿相信“自己”是殺人兇手,也不相信葉隊會陷害我。
崔亮見我愣了半天沒有說話,又繼續說道:“我覺得你的事情真的挺麻煩的,我光是聽聽就覺得頭疼,更別說辦這案子的警察了。”
“嗯?”我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崔亮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你的情況很復雜,誰負責你這個案子誰倒霉。”
“巧了,我的案子也是陳威警官負責,倒霉的事兒全讓他碰上了。”
“媽的,你別跟我提他。”崔亮一聽我提陳副支隊的名字,立刻爆了句粗口。“那個姓陳的副支隊長今天又來騷擾我了,還是問我那幾個問題,也不閑累得慌。我現在真是有點兒擔心,要是我一直不認罪,他們會不會對我刑訊逼供,讓我屈打成招?”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盡管我自己也有一種被警察冤枉的感覺,但是有一說一,刑警隊的那些人不可能為了破案率使用任何卑鄙的辦案手段。今時不同往日,過去那個年代因為刑訊逼供等黑暗見不得光的辦案手段造成的冤假錯案在當今這個年代已經越來越少了,而我們S市公安局更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你放心好了,就算你什麼都不說,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畢竟他們手里沒有任何證據證明‘5·21案’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