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勸我暫時放棄催眠療法,全身心地放松下來,放空自己,暫時遠離現實世界的繁囂,擺脫沉重的心理負擔,找回心靈深處的平靜。
過度的擔憂和焦慮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如果不好好控制情緒,很可能會產生出新的心理問題乃至精神問題。我已經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努力,如實向警方交代了我所掌握的全部情況。我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需要責怪自己,為難自己。
陸教授相信蘇晟想出來的時候一定會出來,一定會協助警方說出他所知道的真相。他教我用心去感知其他人格的存在,嘗試用不同的方法與之交流,用心聲說出來,或大聲說出來,用日記寫出來,或用繪圖的方式,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一張紙的中央,邀請其他人格寫下他/他們的名字。他相信我的嘗試一定會得到積極的回應。
我好奇地問陸教授,小花是不是真的能聽到不同的人格在她腦海里說話的聲音。陸教授說小花的病情比較特殊。剛開始,她能聽到其他人格在她腦海里吵架或爭論事情的聲音,但是她自己無法參與進去,只能通過大聲喊叫來制止其他人格產生的聒噪。
后來,他們嘗試與每一位人格進行溝通,充分理解了她們的需求與愿望,把能夠融合的人格進行融合,無法被融合的人格予以保留。讓她們尊重,理解,認可彼此的存在,減少不和諧的相處模式,小花的情況變得比之前好多了。
我問陸教授,我是否也能像小花一樣聽到其他人格的聲音。
他說這個是不一定的,不是所有的DID患者都能感知到其他人格的存在,但我可以按照他剛才所說的方法進行嘗試。
除了去陸教授的辦公室進行心理輔導,剩余的時間我都是在自己的“VIP病房”里艱難度過的,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依然是云羅來病房給我送藥。
不得不說,云羅是一個特別懂得傾聽和談話技巧的人。每次跟她聊完天,我都感覺自己的心情輕松了不少,比吃藥還管用。我不知道她是只對我這名特殊的患者有特殊的照顧,還是對每一名患者都一視同仁。我不敢問她,寧愿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把自己想象成對她來說與眾不同的存在。
我依然堅持寫日記,期待某一次翻開筆記本能看到蘇晟給我寫的留言,可惜我的等待一直沒有結果。
蘇晟再一次出現果然又是星期五。
9月7早上,云羅剛一離開,正準備拿筆記本寫小說的我忽然間就記憶中斷了。
也就過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吧,我恢復清醒,發現自己正站在窗邊,眺望著窗外荒涼的景色。我的手里拿著那本筆記,特制的畫筆被我夾在筆記本的其中一頁。
我知道出現這樣的狀況意味著什麼,于是趕緊把筆記本翻到有畫筆夾著的那一頁。我以為我會看到蘇晟認真解答了我的疑問,沒想到新出現的留言又是非常簡短的一句話,加上標點還不到十個字,看得我想吐血。
蘇晟寫道;我那天根本沒出現。
什麼意思?8月19號那天晚上去唐醫生家里的人不是蘇晟,難不成是我本人嗎?可我為什麼對此毫無記憶呢?
我真是太郁悶了,跟蘇晟這樣的人交流簡直太費勁兒了。難道他就一點兒都不在意我們當前的處境嗎?
不過有件事我倒是想明白了。蘇晟之所以說葉隊是殺害唐醫生的兇手,不是因為他有什麼證據,而是因為他知道8月19號晚上只有兩個人去過案發現場。他自己沒有去過,他相信我沒有說謊,所以排除了我們兩個,剩下的葉隊便是唯一有嫌疑殺害唐醫生的人。
但是這樣想根本無法解釋“我”去過唐醫生家這件事,除非……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在我的腦子里一閃而過。
我想起陸教授對我說過,我的病情還有待進一步確診,實際情況可能比先前診斷的結果要復雜。我聯想到了小花的病情,想起陸教授之前問我的一些問題,想到陸教授教我用心感受其他人格的存在,我的額頭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
除了蘇晟之外,還有一個未知的人格在偷偷地使用我的身體。我覺得這是到目前為止最合理的推測,但也是最令我感到恐懼的推測。
上午九點鐘,我在李警官的陪同下前往陸教授的辦公室接受心理輔導。剛一走出電梯廳,我的記憶就中斷了。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葉隊和陳副支隊也坐在陸教授的辦公室里。他們一個個用復雜的表情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我被他們過分關注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這樣看著我看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跟蘇晟認認真真地交談了一次,向他確認了幾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