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我都看到燕兒看姐姐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恨意。

可姐姐沒有絲毫察覺，反而變本加厲。

「這懷孕的人啊，口味就是多變，一會兒想吃甜的，一會兒想吃酸的，燕兒啊，你把那筐橘子給我挑出一個七分酸三分甜的，我一會想吃。」

「夫君，我身上這衣服布料不行，太粗糙了，你去珍寶閣給我做幾身錦緞的，劃傷了我皮膚多不好。」

「二狗啊，御史夫人懷孕，人家娘家兄弟可是給她送了一船的好東西，光是金簪金鎖的都裝了滿滿一匣子，你給我準備的大禮可不能少嘍。」

一船好東西，一匣子金子，姐姐怕是忘了御史夫人出身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這種金銀之物。

姐姐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還真是白日做夢想得美。

「娘啊，都說老人帶的孫子有福氣，等你外孫子出生了，他的尿布可全都歸你洗了。」

姐姐肚子里孩子的預產期可在寒冬臘月，到時候要讓母親受凍洗尿布，嚇的她話都不敢說。

「大花啊，早些年我在廟里給你許了一個兒子，現在兒子來了，也是該還愿的時候了。」

聽到母親要出門還愿，姐姐迫不及待的問道：「娘，你什麼時候去還愿？去幾天？」

「明天就走，還愿得心誠，至少得沐浴齋戒七天吧。」

姐姐望著面前的戲臺子，明顯的呼吸有些緊張。

「行，趁著我現在月份還小，你還能走的開，等以后孩子出生了，你都沒有出門燒香拜佛的時間了。」

母親的嘴角明顯抽動了兩下。

她辛苦一輩子，好不容易能享受些清福了，沒想到還要帶外孫子，還要寒冬臘月洗尿布，突然沒那麼期待即將到來的外孫子了。

燕兒站在不遠處挑著橘子，猶豫一下，期期艾艾的走到姐姐面前。

「娘，外祖母一個人去山上還愿，太讓人不放心了，要不我陪著她去吧？」

燕兒的臉上充滿期待，她早就受夠了洗衣做飯這些雜事，她想出去放松放松，哪怕是去寺廟里念經吃素也行。

「你去做什麼？去還愿不要銀子啊？路上乘馬車不要錢啊？多一個人去就要多花一個人的錢，你弟弟馬上要出生了，你把你舅舅的家產花完了，你弟弟花什麼？」

「還有，你走了家中這麼多事情要誰做？誰給我和你弟弟做飯菜？難道你想餓死還未出生的弟弟不成？」

姐姐越說越生氣，咬著牙掐著燕兒身上的軟肉，疼的燕兒哭喊半晌，眼淚不斷。

母親也在一旁附和，她本來就是被姐姐折騰累了，想要出去躲清閑。

再帶燕兒這個累贅，仿佛帶了一個小奸細一般，還怎麼享受。

「燕兒，你要懂事，你娘肚子里懷著弟弟呢，你得好好侍候好她，不然等你弟弟出生，他吃肉，你想喝口湯都沒有！」

眼看一向疼愛自己的外祖母也站到母親那一邊，燕兒邊哭邊委屈看向我，向我求救。

以往我是最看不得燕兒被姐姐欺負，每次都要把她護在身后。

可她是怎麼回報我的呢？

姐姐給我下毒的時候，粥碗可是燕兒親手端給我的。

養不熟的白眼狼，還想讓我替你出頭，做夢！

我悠閑的端著茶杯，淡定的聽著春喜班的小曲和燕兒的尖叫，樂得自在。

7

第二天，我送完母親回來，剛回到家中，燕兒已經委屈巴巴的等在我院門口。

她從懷里掏出一雙鞋子，故意露出手指上的傷痕。

「舅舅，燕兒手笨，做了好久才做完這一雙鞋子，你穿上試試吧。」

我眉眼一冷，哼，這是又在姐姐那里受委屈了，又想像前世一樣，拿出一點小恩小惠的讓我為她出頭。

我接過鞋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憐惜的安慰燕兒。

「燕兒，你馬上要及笄了，該嫁人了，以后，哎！以后多為自己打算吧。」

燕兒猛然抬起眼，眼中滿是疑惑，轉瞬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燕兒滿腹委屈：「舅舅，難道你真的要聽外祖母和娘親的話，要把家產都留給娘肚子里的孩子嗎？」

我故意沒有看出燕兒的委屈，理所當然道：「那當然了，你娘肚子里懷的是男孩，以后是要傳宗接代的，不留給他還能留給誰？」

我親手掐滅了燕兒的最后一絲希望，眼看著她失魂落魄的離開。

只是她不過踉蹌兩步就開始無比堅定的背影，讓我明白她不會就這樣算了。

8

果然，這天午飯后，我和姐夫端著茶杯，坐在戲臺下面等著大戲開演。

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春喜班的臺柱子小飛龍上場。

正疑惑時，燕兒失魂落魄的跑到我們兩人面前。

她悄悄瞥了一眼姐夫，立馬垂下頭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燕兒，出什麼事了？可是你母親和肚子里的弟弟有什麼不舒服了？」

聽到姐夫的追問，燕兒的臉色更加蒼白，神色明顯更加的慌張，她點點頭，又拼命的搖了搖頭。

姐夫蹭的一下站起身，想要去查看姐姐的情況。

雖然外室也有孕，但是男是女還不好說，萬一姐姐肚子里揣著他盼了多年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