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并作兩步,拖著行李箱快速走到我面前,十分抱歉地對我說道:“對不起,S市那邊下大雨,飛機晚點了一個多小時。”
“沒關系……”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不過云羅的話已經證實了她要來D市這件事是事先告訴過“我”的。理論上來說,接收到這個信息的人應該是蘇慕,但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我猜他可能是忙忘了),他沒有把信息傳達給我。
為了表現得像是我事先知道云羅要來一樣,我故作淡定地接過云羅的行李箱說;“我們先回家吧,剛好我媽做了宵夜等著我回去吃呢。”
“你這麼晚才回家吃飯啊?”云羅驚訝地問道。
“是啊。”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我三天沒回家了。這不,剛下班回來就遇見你了。”
“你……”云羅上下打量著我,好奇地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啊?經常這麼晚回家嗎?”
“呃……”我猶豫了一下,決定跟云羅實話實說,畢竟我的職業是身邊人都知道的事,想隱瞞也隱瞞不了。“我托家里的關系在刑警隊找了份工作,生活過得挺充實的。”
“什麼?你又回去當警察了?”云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擔心地對我說道,“陸教授不是囑咐過你嗎,你的病情雖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不能保證以后不會復發呀。你回去當警察,每天面臨著未知的風險,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后果,你心里不清楚嗎?”
“我當然清楚。”我料到云羅得知我重操舊業以后一定會非常激動,于是把我說服葉隊的那套說辭又搬了出來。云羅不是警察,不了解當年那起爆炸案的情況,也不知道我被卷入其中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她只是從醫生的角度出發,擔心我繼續從事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身心方面會承受不了。
作為醫生,云羅的工作態度是非常負責任的,她把一切可能會產生的不良后果都分析給我聽,但她沒有權利強迫我改變現在的生活。當我認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時,云羅便不再勸我,只是無奈地對我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你必須得答應我,一旦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一定要及時向我說明情況。”
“行,我答應你。”我再一次為自己欺騙了云羅而感到慚愧。我不敢看著她的眼睛說話,于是拖著行李箱,一邊往小區門口的閘機走去,一邊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在飛機上是不是沒吃飽啊?一起回家吃點宵夜吧。”
“好啊。”云羅快速跟上我的腳步,不好意思地說道,“飛機上的東西不好吃,我還真是有點餓了。”
門口的保安大哥認識我,看到我拖著一個大行李箱不方便開門,便主動幫我打開了閘機。我說了聲“謝謝”,隨后想起自己的門禁卡和家鑰匙不見了,連忙掏出手機給剛才那位專車司機打電話。對方可能在開車沒接我電話,我發了個信息過去,說自己的鑰匙扣可能落在了后排座椅上,拜托他有空的時候幫我找一找。
發完信息,我跟云羅一路聊著天走到家門口,還沒等我按門鈴,我母親就在里面把門打開了。看到云羅跟我一起回來,她非但沒有感覺到驚訝,反而面帶笑意地對云羅說道:“冷醫生,飛機晚點了是吧?快進來休息休息。
”說完,她熱情地把云羅請進屋里,給云羅拿拖鞋,幫云羅把挎包掛到門口的衣架上,完全忽略了我這個親兒子的存在。
我父親聽到開門和說話的聲音也從書房里走了出來。他們幾個人在客廳里其樂融融地聊天,把我晾在一旁,好像我是個不相干的外人似的。
這場景簡直太詭異了,合著我父母都知道云羅今天要來,我本來也應該知道的,但是出于某種原因,我這個最有知情權的人竟然成為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問題是,我有一肚子的疑問不敢問出口,因為一問就會露餡,他們就會察覺到我的記憶有問題。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我只能硬著頭皮裝做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找出蛛絲馬跡。
雖然沒有完全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大概猜到云羅在電話是怎麼跟我父母解釋的了。
我的老家D市位于邊陲地區,盡管不是什麼經濟發達的大城市,但是旅游產業非常的繁榮。云羅很早以前就想來這邊感受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可是她忙于學業和工作,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剛好這次過年,她請到了幾天年假,所以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買機票來這邊“投奔”我了。
這個理由看似合理,我的父母也沒有感覺到哪里不自然,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云羅是單純來旅游的。
我跟云羅的關系可能比普通朋友要親密一些,但相互之間并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云羅是個女孩子,表現得矜持一點很正常。
而我呢,雖然心里喜歡云羅,但總覺得自己的情況太特殊了,無論跟誰在一起只會拖累對方,所以不敢,也不奢求自己能像其他人那樣戀愛、結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