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嵩看了看自己右邊的乘客,是一個母親帶著孩子。孩子在求母親給她吃玉米片,母親說每天只能吃五顆,今天的量已經到了。
秦嵩用手稍微擋了一下手機屏幕,歪頭看短信。
“王海先生,我今天是想給你道個歉。”
秦嵩的心跳微微加速――難道對方終于要放過他了?
他回復:“道什麼歉?”
等了大概兩分鐘,未知號碼說:“我的手機打字母h的時候,第一個出現的字是:何。我想告訴你,我當時打錯字了。我相信,我的錯誤對你形成了誤導,浪費了你的時間,讓你懷疑了不必要的人。對此,我感到抱歉。”
秦嵩的心又沉了下來。
過了一分鐘,未知號碼又發來一行字:
“其實,我姓胡。”
【第26章 它不姓何(二)】
秦嵩看著這行字,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打開通訊錄想打給胡橫,又停住了動作。
他認為不應該是胡橫,因為這從邏輯上而言是相互矛盾的。
如果是胡橫一再發短信恐嚇他,為何又建議他把這個號碼拉黑呢?
一直以來胡橫在他生活中都扮演了保姆式的角色,從沒給過他一點負能量,他實在是無法把這個人高馬大的老好人和短信那端的陰溝老鼠聯系在一起。
秦嵩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里檢索自己接觸過的姓胡的人。
秦嵩五歲的時候上過手工課,學著用軟陶捏可愛的小動物,那個手工老師就姓胡。她是秦嵩認識的第一個姓胡的人。
可是秦嵩上小學的時候就聽說她生病去世了。那個老師還很年輕,是當地很出名的大美女,英年早逝實在很可惜。
秦嵩小學班里最調皮的男生也姓胡。他外號叫小猴子,一天到晚像有多動癥一樣活潑,老師安排他單獨坐在教室最前排。
秦嵩與他基本沒有任何交集。小猴子話太多了,一說話就露出兩顆又寬又大的鋸齒牙,上面裹著口水。秦嵩每次看到那兩顆牙都感到一陣生理不適。
小學畢業后小猴子就轉學了,秦嵩繼續在本校讀初中。
時間和距離太遙遠了,也不可能是他。
秦嵩又想起來,初中時候帶頭為難自己的小混混也姓胡。對,就是叫了一幫人把秦嵩圍起來的那個――不過最后挨揍的是胡橫,不是秦嵩。
那個小混混叫胡超宏,秦嵩想到他腦子里就四個字:賤的要死。
因為他,秦嵩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著心術不正的人。
胡超宏可能是因為作惡多端,霸凌同學,最后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報應。秦嵩聽說他高中時期沉迷于賭球,欠下了一屁股債,把他親爹唯一的房子都抵押進去了。
再后來,秦嵩又聽說他跟人在燒烤攤打群架,用酒瓶子把人敲死,進了監獄。
但他又聽說,是胡超宏被人一酒瓶子敲成重傷,至今仍癱瘓在床。
不知道哪種說法是真,哪種說法是假。總之,他肯定沒上成大學,而且越混越不堪。
秦嵩覺得這種人很符合自己腦海中“陰溝老鼠”的形象。
可是秦嵩和胡超宏的恩怨已經過去太久了,自從胡橫替秦嵩挨下那頓打,胡超宏就再也沒騷擾過秦嵩。可能因為胡橫當時被打到頭部縫針,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導致胡超宏也受到了學校制裁。
總之,從那之后秦嵩和胡超宏再無瓜葛。
胡超宏結怨的人太多了,和他每個月發生肢體沖突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秦嵩實在不認為他會因為一點陳年矛盾至今仍沉迷于報復自己。
這個胡超宏更不可能跟黃媛瑞有關系,黃媛瑞就算不是什麼好女人,也絕對看不上胡超宏那樣的人。
還有誰姓胡?
秦嵩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人。
胡橫的母親也姓胡。
這個想法太荒謬了,然而秦嵩此時只能硬著頭皮往下想。
胡橫的母親叫胡詠蘭,她是個寡婦。
秦嵩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對她有種莫名的恐懼。
這個女人眼睛很大,眼球外突,眼角尖銳,而且她長了個男人才會有的高聳鷹鉤鼻。
秦嵩上學的時候學過一個詞,叫“陰鷙”。
“陰鷙”的意思是:陰險,兇狠。它可以形容性格,也可以形容目光。
第一次和胡橫母親對視的時候,秦嵩就控制不住地聯想到了這個詞。
秦嵩的母親雖然也經常強勢不講理,但偶爾還是有些女性特有的柔和在身上的,所以秦嵩潛意識里以為所有人的母親身上都會有這種氣質。
然而胡橫的母親完全顛覆了秦嵩的認知,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柔和,甚至看不到一點善意。
秦嵩常常在放學的時候見到她。
那時候秦嵩總和胡橫結伴回家,胡詠蘭每次都像個路標一樣杵在小區門口等胡橫。秦嵩很多次都拿這件事取笑胡橫――小學生才需要家長接呢。
胡橫并不會因此有任何不悅,秦嵩覺得胡橫完全就是愚孝。
他永遠不會跟胡詠蘭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他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