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女工:“呵呵,那可不一定了。誰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勾引誰呢,跟這個說兩句,跟那個說兩句,騷得要了命。”
北方女工:“可憐秦志遠他對象了,跟了他好幾年,結果到頭來他是這種人。”
南方女工:“你說那個啞巴?我看她也是活該,整天看起來怪兮兮的,看誰都用鼻孔……別人欠她的?一天到晚那個勁的,活該!”
北方女工笑了起來:“咱不知道秦志遠喜歡她啥,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女皇帝供著呢,哈哈哈……”
南方女工:“你說秦志遠會選誰啊?他最后會跟誰結婚?”
北方女工:“絕對是宋鳳美那個賤貨啊,她都懷孕了!誰玩得過她啊。”
胡詠蘭突然干嘔了一下。
兩個女工立馬噤聲了,提上褲子麻溜地走出了廁所。
【第34章 胡橫(三)】
胡詠蘭沒有再去找秦志遠。
她搬回家里,跟母親一起住了五個月。
直到她的肚子漸漸大到會被人看出懷孕,她才又從家搬出來獨居。
她打算瞞著家人生下這個孩子,那接下來五個月一定不能跟母親見面了――所以她才在家裝作云淡風輕地住了這麼久。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果斷把孩子打掉然后開啟新的生活,沒有人知道胡詠蘭為何如此倔強。
在懷孕的這大半年里,胡詠蘭養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怪癖。
事情的起因,是她由于孕期體內激素的變化有些便秘。
無法順利上廁所的時候,胡詠蘭就會攥著一卷衛生紙蹲著發呆。
她基本每天都會想到秦志遠和宋鳳美,以及宋鳳美肚子里那個孩子。
她在心里管那孩子叫“小野種”。
每當想到這三個人,她的心里就一陣反感,緊接著腸胃就微微不舒服,有種想腹瀉的感覺――最后竟然陰差陽錯地解決了她便秘的問題。
這個辦法屢試不爽,于是胡詠蘭幾乎每天上廁所的時候都開始在腦海里琢磨這三個人,不知不覺就形成了習慣,又形成了依賴。
腦海里不想著他們,她就上不出廁所。
漸漸地,她竟然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一種痛苦的快感。
痛苦的回憶、被背叛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渾身冒汗,但她堅持每天都在心里復盤這種痛苦。
但凡胡詠蘭的性格開放一點或者有幾個知心朋友,都不會這樣在家里內耗。
就這樣,可憐的胡詠蘭把自己一天天悶壞了。
胡詠蘭個子比較高,骨架也大,按理說這樣的體型生產會順利一些。
然而她腹中的胎兒也很大――八斤六兩,生產的時候她險些丟了半條命。
下不來床、走不了路的時候,她就把這一切都記在那對狗男女和小野種身上。
給孩子起名的時候,胡詠蘭又想到了秦志遠提到過的“五岳”。
五岳是哪五座山她壓根就沒記住,只記得其中有兩座山名字的發音是一樣的,秦志遠曾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給她演示。
她記得那個發音是“héng”。
胡詠蘭沒什麼文化,她不知道恒或者衡放在名字里都很有意義,只知道橫豎撇捺的橫。
于是這個世界上就有了胡橫。
胡橫從小就長得虎頭虎腦,聽話又可愛。
胡詠蘭告訴胡橫,他的父親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
胡橫很孝順,胡詠蘭對他說的所有話他都認真聽,認真做。
即便有了胡橫,胡詠蘭在家說話還是很少。她不僅不會對戀人表達愛,也不對胡橫表達愛。胡橫笑呵呵地討她開心,她總是淡淡地看他一眼,頂多勾一下嘴角。
胡橫講的所有笑話她都說無聊,胡橫講的所有趣事她都要以此為案例對他進行教育。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胡橫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討好型人格。
胡詠蘭沒有因為踏入新的生活就放下對秦志遠一家的執念,她的怪癖一天天變得嚴重了。
秦志遠和宋鳳美結婚的日子,孩子出生的日子,胡詠蘭都記得無比清晰。
她甚至偷偷打聽到了秦志遠家那個小野種的名字――秦嵩。
她為兩人的默契而驚嘆――他們竟不約而同地從“五岳”里給孩子選了名字。
漸漸地,胡詠蘭已經不能滿足于單純的打聽,她還想用眼睛親自去看。
她想買一副望遠鏡,又怕望遠鏡顯得太突兀――不登高望遠的人用什麼望遠鏡呢,這好像擺明了告訴別人她有偷窺癖。
于是她換了思路,買了一個照相機。照相機的鏡頭能拉近距離,這和望遠鏡效果差不多。
秦志遠一家住在哪、秦嵩在哪上幼兒園、他們一家三口周末會去哪條街買東西……胡詠蘭對此已經爛熟于心。
一到周末胡詠蘭就心情非常好,因為她又能開展她特殊的興趣活動了。
這項“特殊活動”有趣又刺激。她通常會把相機掛在脖子上,激動地躲藏在秦志遠一家三口的必經之路上等他們。
秦志遠一家并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人生活中被觀察的主角,他們照常過著自己的日子,更不會留意到角落里蹲守著的胡詠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