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帶著我坐在堂屋門口。
其余人倒是都去了我屋里。
「老太活著的時候最喜歡花兒,肯定不舍得害她。」
陳瞎子沒有說什麼,只是多看了我兩眼。
明明知道他什麼都看不見,可我心底就是有些發慌。
「把燈都關了,安心等著。」
陳瞎子又吩咐了一聲。
屋子里發出幾聲抱怨。
但很快,除了瑩瑩的手機光,別的光線都消失了。
只有月光。
今晚的月光很亮。
把整個院子都照得亮堂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聲音也越來越少。
我蹲在陳瞎子凳子邊,頭一下下地點著,有些發困。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瞎子用拐杖輕點了我一下。
我猛地驚醒。
這才發現,今夜靜得可怕。
蟲鳴,蛙叫……
所有的聲音都沒有。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順著陳瞎子的視線望過去。
這才發現。
不知道什麼時候,墻頭上居然站著一個人形的東西。
那東西看不出面容,只有腳上的紅繩格外顯眼。
怎麼會這樣!
我愣了一下。
這東西不是捆在我爺骨頭上了嗎?
10
不等我再思考,我感覺一股子視線落到我身上。
我下意識地避開視線,抱緊了陳瞎子的凳子腿。
我的屋子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們,似乎也發現了那個人形物。
雜音引開了人形物的視線。
他站在那里,久久沒有動靜。
似乎在猶豫是去找屋子里的人,還是院子里的雞鴨。
我心跳得飛快,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陳瞎子忽然站了起來。
他從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刀,又去院子里摸了一只雞。
割開雞的喉嚨后,將雞用力朝著人形物丟了過去。
明明是個瞎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出這些事的。
雞血沒什麼味道。
但對于那個人形物來說,卻像是什麼美味一樣。
他毫不遲疑地從墻頭過來,蹦著接住雞,用力地咬了下去。
鮮血讓他興奮。
一只雞、兩只雞、三只雞……
一只鴨、兩只鴨、三只鴨……
黑暗中,骨頭斷裂和吸吮血液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哪怕這個東西沒有停止進食。
可他的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我屋子的窗戶。
帶著貪婪與渴望。
11
這種單方面的屠殺,直到天明才算結束。
而直到太陽升得老高,屋子里的人才出來。
每個人的眼底都掛著很重的黑眼圈。
那些自詡膽子大的,招呼都沒打,爭先恐后地離開我家。
我媽兩腿打戰,口中喃喃:「怎麼拍不出來呢?」
「非常物,自然拍不出來。」
陳瞎子隨口一答后,轉了話題:「這東西道行挺高,并且認準了你家。」
「認準了我家是什麼意思?」
我媽下意識地尖叫,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等到再開口,就帶上了哭腔:
「真是遭了瘟的,我就說直接燒了算了。你非說要省錢,現在好了,全家的命都要搭進去了。」
我爸也是一臉難堪:
「我說要省錢,你不是也沒反對嗎?
「再說了,你還拿著我媽那一堆首飾呢。
「那些原本媽說了給二妮讀書用的,你全拿去融了送給你弟了。
「我要是咱媽,也不會放過你。」
我媽臉憋得通紅。
要不是現在只有自家人,恐怕她現在就羞得要跳河。
兩個人誰都不干凈。
對視了一會兒,倒是齊齊求助上了陳瞎子。
陳瞎子老神在在,倒是有問必答:
「你們,聽說過鬼魁嗎?」
鬼魁,是農村的土話。
不同于僵尸需要漫長時間養成。
鬼魁一般是由死者強大的怨念,一瞬間形成的。
這種東西沒什麼克星,不怕火,不怕光,常用的那些東西基本對付不了。
見到我爸媽臉色劇變,陳瞎子繼續慢慢悠悠開口:
「鬼魁出世,先殺牲畜,再殺血親,你們家這位是打算掀棺材板了啊。」
12
「陳瞎子,不,陳大師,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爸媽急了。
「救我肯定是想救的。」
陳瞎子嘆了口氣:「我與你們家也是有點那麼個血緣關系,要是鬼魁真成了,我也躲不掉一死。」
有了這句話,我媽的臉色好看了點。
但很快,隨著陳瞎子的一句話,家里人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花兒,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要騙我這個老瞎子。
「昨日那鈴鐺,你到底有沒有給你奶綁上。紅繩,又有沒有捆她的腳上。」
我心頭狂跳,對上爸媽的瞪過來的狠厲目光,舔了舔唇,做了肯定回答:
「我都做好了。」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做。你知道回答有,還是沒有。」
我咽了咽口水,干著嗓子:「……有。」
「你撒謊!」
我媽撲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你個狗日的絕對在說謊!老娘好歹養了你幾年,你撅腚拉什麼屎我都知道,你絕對在撒謊!
「你到底把那些東西弄哪去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害死我們!」
「我沒有。」
我咬死了不松口。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保護奶奶。
除了我,每個人都想害奶奶。
無論是家人,還是這個冒出來的陳瞎子,都見不得奶奶好。
陳瞎子冷眼看著我被我媽打得半死,才用拐杖制止了她:
「行了,țŭ̀₃等下還得讓她再去重新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