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歡快的歌聲流動。
穿花衣裳的女人懷抱鑼鼓,站在井口,臉上洋溢出發自內心的微笑,口中哼著不知名的調子。
周圍的村民面無表情。
既沒有好奇,也沒有驚訝,更像是一種深潭般的平靜。
「死了好啊,死了好!」
女人突然大笑起來,「活著遭罪,二柱你自由了!」
她看著周圍的村民,指著所有人大笑,說他們是群豬仔,被養在豬圈里的豬仔。
村民平靜地近乎麻木。
「哈哈哈哈……」
女人捂著肚子,聲音像在笑,可臉上卻是流著眼淚,「二柱,我的孩子,你要是真的自由就好了。」
「下次,我們不來這了!」
噗呲!
半截手臂,掉進了井里。
女人抽出腰間的砍刀,削斷了自己的手,隨后是雙腿,鮮血四濺!
她想剁碎自己嗎?!
村民們就這麼站著,沒有阻止。
這簡直是瘋了!
我試圖擠過人群,大吼著:「二柱是被狗吃了,村長家的黑狗!」
女人扭過頭,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我知道,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為什麼……」我啞著嗓子吼道:「為什麼……不阻止?!」
女人沒有回話,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旋即,她揮出了最后一刀,很用力。
她腦袋掉了下來,在井口轉了兩圈,才墜入井中,「真是可憐又幸運的孩子……」
我胃液一陣翻涌。
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村長從人群中走出,撿起地上的砍刀,抓起女人僅剩的殘破上身。
將其肢解成小塊后,全部扔入井中。
周圍的村民沒有表情,平靜地讓人可怕。
我徹底繃不住了,扭頭就跑!
這里簡直就是魔窟!
「離開這里!」
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
我跑進了茫茫大霧中,不斷向前奔跑,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跑得快要喘不上氣了,這才停下來。
可當我抬頭,險些昏厥過去。
眼前原始森林茂密,不遠處傳來歡聲笑語,青苔密布的石頭上,寫著三個大字——多吉村!
「這絕不可能!」
我擦了擦汗,轉頭繼續跑。
數小時后,再次回到多吉村。
「一定能逃出去,我只是迷路了。」
我心中自我安慰,邁著沉重的步伐,再次轉身走進森林。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有道黑影,從眼前閃過。
揉了揉眼睛,什麼都沒有。
「看花了麼……」
我嘆了口氣,使勁捶打了兩下酸痛的肌肉,繼續前行。
下一刻,頭頂陰影將我籠罩。
耳邊傳來聲音:
「出口一直都在多吉村。」
10
你見過比人還大的飛蛾嗎?
我見過。
此時此刻,就從我頭頂飛了下來。
將近兩米的黑翅揮動,掉落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嗆得我一陣劇烈咳嗽。
聲音從黑蛾身上傳出:
「你這樣跑,是永遠跑不出去的。」
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太過詭異,以至于見到這大黑蛾,我竟沒有想象中那麼多的恐懼。
畢竟只是放大版的蛾子,不過會說話罷了。
我壯著膽子問道:「你是誰?」
「我和你一樣,是被困在這里的人。」
前一句話從左邊傳來,下一句卻從黑蛾右邊發出,「我們可以合作。」
「人?」
我警惕地望著他。
「我原本是哀牢山西邊,西山縣乃藥村的村民。」
黑蛾甕聲甕氣道:「幾年前,我進山采藥,被那個怪物蠱惑了。」
說完,它展開雙翅。
我驚地踉蹌后退。
兩個長滿鱗毛的翅膀中心,竟分別有一張相同人臉!
它說:「后來,我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什麼怪物?」我追問道。
「你以為這里是什麼地方?」翅膀上兩張人臉齊齊開口:「這里是女媧巢,怪物的巢穴!」
「怪物是指女媧?」
我不解道:「你見過女媧?」
「沒見過。」黑蛾矢口否認,「我沒有見到的機會,便被那群村民驅逐了。」
我思索片刻,道:「你們當時進山采藥,五人同行,就你一個人回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種種信息表明,眼前的黑蛾,就是之前司機口中的老表。
黑蛾聞言,明顯驚了一下。
我繼續開口:「既然要合作,大家都要表現出誠意才行。」
黑蛾嘆了口氣,隨后給我講述了他的經歷。
四年前,他和同伴相約,進山采藥。
隊伍里都是老采藥人,懂得分寸,從來不進入哀牢山深處。
可那次,幾人在山里逛了幾個小時,愣是一個藥材都沒找到,當時天氣晴朗,便有人提出進深處看看。
他們這些人,靠賣藥為生。
家里一家老小都等著吃飯,中年男人壓力大,空手回去,多少有些不甘心。
幾人討論后,破了一次例。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收獲頗豐,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卻突然起了大霧。
很古怪。
一行人抓緊時間撤離,但還是低估了哀牢山的霧,他們迷失在里面了。
大霧連續幾天不散。
隊伍帶的干糧早就吃完了,身體上的疲憊,加上隨時可能失溫的風險,讓他們幾近絕望。
在第四天,他們來到了多吉村。
本以為得救了,卻沒想到是噩夢的開始。
11
「其他四個人,都瘋了。」
說到這,黑蛾流露出恐懼之色,身子都在不斷顫抖。
平復了許久,他才繼續道:
「來多吉村當天晚上,他們就像魔怔了,竟然互相砍著后頸,我嘗試阻攔,但已經來不及了。
」
「都……都死了。」
我抓取到可疑之處,「既然你后來逃出去了,為什麼還要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