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所以,我每天吃的猴腦,到底哪來的?
爸爸說是從好野味的老餮手上買的,他最近總半夜外出,每次出去穿的衣物也會細心燒毀。
新聞播放著:「截至今天,我省已經連續失蹤八名高三學生,失蹤順序按成績排名。」
「最新失蹤的蔣同學還是今年的英語單科狀元,她家境優渥,每年都會去英國名校游學……警方發現她回家路上監控被提前拆除,有理由相信這是一起蓄意的綁架。」
她失蹤那晚,就是我第一次吃猴頭的日子。
第二天,我的口語也從平翹不分,成了地道牛津腔。
看著新聞里失蹤學生父母痛哭的模樣,我腦子一團亂麻,明明站在盛夏陽光下,周身卻冰冷得刺骨,包圍在滅頂的罪惡感中。
我想起,爸爸挖出腦花時,說過一段話:「洋洋,你知道嗎?我們的祖先智人,是地球上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類物種,但我們的基因里,卻有尼安德特人 DNA 片段,同類相殘,一直就是刻在我們基因里的本能啊。」
他們的肉成為我們的養分,牙齒成為我們炫耀的項鏈。
「不用為勝利感到羞恥,殺戮,本來就是我們延續生命的正當權利。」
胃里惡心得翻江倒海,我忍無可忍地嘔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渾身虛脫。
晚上我爸照例出門,他關門瞬間。
我做出一個決定。
4
我悄悄打開窗戶,借著夜色翻身出去。
他人不在,我卻不敢開燈,為了監督我學習,我爸在走廊、門口、玄關各個位置都設了監控。
我躬背彎腰,一路輕手輕腳爬行到后院,我家是自建房,臥房后建有堆貨的倉庫。
如果真藏了人,會藏哪里呢?
我的視線投向地板下,那下頭是個地窖。
前幾晚,我總能聽到里頭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爸輕描淡寫說是招惹來的老鼠:「沒東西吃,自然會消停。」
可這里,我被關過。
只要我考差了,就會被關在里頭,餓上個三天三夜。
里頭明明隔音很好,可以隔開我所有的哀求呻吟。
這些年,我不是沒反抗過他。
我試過求助,哭著求班主任救救我。
老師立刻趕到我家,我爸這次主動打開地窖門,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布置整潔的雜物間。
我從小到大的獎狀、畫作全井然有序地貼在上頭!
我爸不再聲嘶力竭,而是用平靜悲傷的眼神看著我。
「洋洋,爸爸為了你,推掉了所有相親,不要別的孩子,為了讓你上重點高中,爸爸辭去了工作,只為帶你搬到更好的城市、更好的學區,我一心一意照顧你,想彌補你沒有媽媽的遺憾,可為什麼你總不懂爸爸的苦心?」
「爸爸的工資,幾乎全給你補課,這世上有多少女孩連讀書機會也沒有,告訴爸爸,怎麼才能讓你滿意?想讓你成才,是爸爸的錯?」
他肝腸寸斷,聲淚俱下,用真情實意的演技獲得老師同情。
畢竟,我的身上,沒找到一點被物理虐待的痕跡。
可我爸花在補習班上的費用,每一筆都有跡可查,老師說:「錢流向哪里,愛就在哪,錢是不會騙人的。」
從那天起,我成了謊話連篇的壞女孩。
同學更厭惡我了,私下指指點點:「她啊,是連親生爸爸都要誣陷的謊話精!」
要對付他,沖動是不可取的。
我必須先掌握實打實的證據。
「有人……有人在嗎?」我趴在地面輕問。
熟悉的窸窣聲,再次從里頭傳來,我正摸索著鑰匙孔,手機一轉,光亮忽然照到門縫。
一只猩紅眼珠,毫無預兆地貼在縫隙那。
撐大眼珠死死盯著我!
那一刻,我感覺頭皮都炸開了。
尖叫聲哽在喉嚨里,恐懼如同無形的手死死掐住我的咽喉。
然而絕望,永遠在下一刻。
我清晰地聽到,門外,傳來汽車剎車的尖銳摩擦聲。
我爸突然回來了!
5
他半途折返,直接走向倉庫。
為什麼,是發現我不在房間?
下一刻,腳步聲逼近。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只能手忙腳亂地爬進堆著雜物的床底。
我爸掏出鑰匙打開地窖,窖門一掀,里頭濃烈的肉腥味蔓延上來,充斥滿我的鼻腔。
我捂住口鼻,大氣都不敢出,趁著他下去的這個間隙。
我屏住呼吸,一個箭步沖出,躡手躡腳原路返回。
等我爸來到臥室時。
我已經握起筆,打開新的試卷,此刻我心臟快要跳出來,手心滿是汗珠。
我爸照例檢查電視溫度,調出電腦手機查使用記錄。
「為什麼這里換了筆?」我爸摟住我的肩膀,手指摩挲過選擇題。
手指沾上的痕跡讓他眼神晦暗不清:「上面題目字跡都干了,這題還沒想出來?」
「下面那題,有點難。」我拼命鎮定下來,「想了一會。」
「洋洋,從小你就不擅長說謊。」爸爸的臉離我很近,幾乎貼著。
他突然笑了,然后用平靜得近乎恐怖的語氣命令。
「現在,給我脫下衣服,立刻。」
6
在他理所當然的目光中,我哆哆嗦嗦解開襯衣。
脫剩內衣褲后,我爸手指探向脖頸,我臉刷地慘白。
衣服下全是汗,酷暑的天來回一趟,心率體溫一定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