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傷得太重了,坤記已經脫了力,這一刀沒有扎穿,鋼筋只深入了大腿一半。
坤記發出一聲無力的慘哼,身體向一旁軟倒下去,安小海眼疾手快,沖上前去將坤記抱住。
“行了,可以了,有種!老子服了!”,鬼六揚起了大拇指,同時看向了窗外。
坤記的慘叫聲自然驚動了獄警,此時,莫慶廉已經在開監舍的鐵門了。
“不,鬼哥情深意重,我坤記不愿意欠你!海哥,幫幫我!”,坤記哀求安小海,安小海一把抓住鋼筋,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幾天前,當坤記跑過來說要跟自己時,安小海心中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在安小海看來,這種情況就像是在一個公司混得不開心了,跳個槽而已,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坤記能換掉鬼六這個大哥,有朝一日也能換掉自己。
可是此刻,安小海的感受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當鋼筋扎進坤記的大腿,鮮血噴射的那一剎那,安小海感覺自己與坤記之間,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這感覺很奇妙,且無法言說。
“老大,快下手吧,再晚獄警就進來了…”,坤記見安小海下不了手,強忍著痛苦催促道。
此時,莫慶廉已經打開了牢房門,不過卻被27號監舍的其他犯人阻止,莫慶廉正在與他們對峙并且呼叫了支援,犯人們頂不了多久的。
“老大,我來吧!”,一旁的賴東林說完,飛快的握住鋼筋狠狠一用力,鋼筋終于穿透了大腿。
三刀六洞!
坤記已經無力慘叫了,安小海只感覺懷中的坤記整個身體都在止不住的抽搐、抖動。
無奈之下,安小海也只能拼盡全身力氣抱緊了他,希望以此能為他減輕一些痛苦。
“安小海!你在干什麼?!”,莫慶廉召喚來支援,突破了犯人們的阻擋,進來以后用警棍指著安小海劈頭蓋臉的問道。
不知為何,安小海心中一股邪火突然不可遏制的竄升了起來,他并沒有回答莫慶廉,只是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安小海!我勸你不要做傻事!趕緊放開他!”,莫慶廉手中的警棍已經揚了起來。
安小海一瞬不瞬的盯著莫慶廉,這種場景,如此熟悉!
“你還敢瞪著我,叫你放開他聽到沒有?!”,莫慶廉面孔有些扭曲,安小海的目光讓他感受到了無窮的寒意,這一刻,他居然有些怕了,雖然他絕不愿承認。
“小莫,別沖動,他們的樣子不像是在打架,你仔細看看,不要沖動!”
莫慶廉身邊那位年紀較大的獄警,拉了拉他的衣服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監獄領導知道莫慶廉愛沖動的毛病,給他配的搭檔都是這種老成持重的。
莫慶廉掃視了一下周圍,周圍的一切都擺放得很整齊,確實不像是在打架,反而像是犯人在自殘。
“我再說一遍,松開他!聽到了沒有?!”,雖然明知自己判斷錯了,但莫慶廉依然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那樣太有失威信了。
“你難道看不到他很痛苦?現在的情況不應該先送醫務室嗎?請問我抱著他,有錯嗎?”安小海的聲音冷如寒霜。
莫慶廉雖然老是針對自己,但安小海從來沒把他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莫慶廉這副嘴臉,讓安小海特別反胃。
“行了行了,趕緊來兩個人,扶著傷者去醫務室,其他的事情等我們回來再處理!你們這些人都不要睡了,起來整理好內務,隨時準備接受詢問。
走走走,救人要緊,我們先去醫務室。”
年紀大的獄警怕莫慶廉下不來臺,索性自己下達了命令,同時也拉著莫慶廉往監舍外而去。
坤記這麼重的傷,劉雪梅肯定是處理不了的,人馬上被送去了市醫院。
監獄方的盤問自然也問不出任何東西,折騰到凌晨三四點,安小海終于一身疲憊的躺在了床上。
可是,睡不著。
“阿海,不要想那麼多了,睡吧,明天一大早還得起來上工”,郭祥水小聲勸說道。
“水叔,我有點想不通,咱們一定要這樣嗎?”
“當然一定要這樣!”,讓安小海沒想到的是,郭祥水不但回答得非常快,而且語氣斬釘截鐵:“道上必須有道上的規矩,如果沒有規矩,一切就會亂套。
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只有付出了代價,才懂得敬畏,才懂得珍惜。”
安小海大感意外,沒想到郭祥水居然能說出一番這樣的話來,這些話聽著好像是在吹大氣,可這里面卻隱藏著非常深的心理學邏輯:損失厭惡。
人性是討厭損失的,這是刻在基因里的。
鬼六失去了坤記這個小弟,是一種損失,坤記執行三刀六洞,正是彌補了這種損失;
坤記執行三刀六洞,既是離開鬼六的代價,同時也是對安小海的投資,如果有一天,他又離開了安小海,等于說是這筆投資失敗了,這就又成了一種損失。
本著損失厭惡的心理,有了這一遭后,坤記只會對安小海更加忠心耿耿。
“黑道,原來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復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