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有秘方，讓我媽每年都懷孕，每次生下一個肉球。

村里人叫它「活珠子」。

據說這是女嬰變化而來的，也據說吃了活珠子的人，能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01

我媽腆著大肚子，一臉傻笑地躺在床上。

我和產婆忙前忙后，又是準備熱水，又是遞毛巾的。

但我爸站在一旁，指著我媽破口大罵。

「你個臭女人，使勁，快使勁！把我兒子生出來！」

他還對我媽的肚子，狠狠揉了兩下，順帶著抽她幾個耳光。

半個鐘頭后，我媽的雙腿之間，多了一樣黏糊糊的東西。

產婆湊近一瞧，緊接著就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媽竟生了一個肉球。小西瓜那麼大。

只不過，在這肉球的表面上，能清楚地看到五官。

向外微微凸起。

鼻子、眼睛和嘴。

這肉球也半透明著。

更能看到，在它里面還有一顆紅彤彤，正一跳一跳的小心臟。

我爸死死盯著它。

他罵咧咧，一把將肉球抱起來。

跑到院子里后，他大喊：「老天瞎了眼，瞎了眼！」

他高高舉起，將肉球狠狠摔下去。

砰的一聲，地上噴濺出一朵血色大花。

我爸不解恨，找來鋤頭，把肉球刨得七零八碎。

「大力、大力！」我爸扯嗓子叫。

大力是我名字。

他希望我長大后，力氣很大，能干農活。

這時我踉踉蹌蹌，也急忙跟到院里。

「把它收拾了，埋樹底下！」我爸指著這些碎肉，下命令。

我幾乎大腦一片空白，機械般地捧來一個大鐵盆……

02

我媽是被買來的，頭胎生了我。

就因為是女孩，我爸打了她整整一宿。

接下來邪了門，陸陸續續，我媽又生了四個女嬰。

我爸氣得把她們全掐死了，也把我媽當仇人一般。

按他原話：生這麼多癟褲襠，有個卵用？光浪費我糧食！

癟褲襠，是村里對女孩的稱呼。

我爸一直沒放棄，為此還不惜血本，討來一個秘方。

能生男孩的秘方。

結果我媽服用后，每年都會懷孕，每次卻詭異地只生下來一個肉球。

村里人笑掉了大牙，傳閑話說：這肉球都是女嬰變的。他們老趙家，這輩子注定是死絕戶！

我爸只能把怨氣灑在我媽身上。

我媽硬生生被打傻了。

而這些肉球，跟那些女嬰的命運一樣，全被埋在樹下了。

其實，這都是我的妹妹們才對，不是麼？

03

就在我家門前，一棵老槐樹下。

我掄著鋤頭，挖出一個大坑。

我爸說了，槐樹槐樹，拆開來念，槐乃木中之鬼。

把骸骨埋在這里，就能讓這些死嬰和肉球永不超生，別指著再投胎回來。

這一刻，其實沒挖多深，就露出那些陳年的森森白骨了。

我紅著眼圈，把大盆里的碎肉，一股腦倒了進去。

趕巧大伯溜溜達達，​‍‍‍​‍‍‍​‍‍‍‍​​​​‍‍​‍​​‍​‍‍​​‍​​​​‍‍‍​‍​​‍‍‍​‍‍‍​‍‍‍‍​​​​‍‍​‍​​‍​‍‍​​‍​​​‍​‍‍‍‍‍​​‍‍​‍​​​‍‍​​​‍​​​‍‍​‍‍‍​‍‍‍​‍​​​‍‍​‍​​​​​‍‍‍​​​​‍‍​‍‍‍‍​‍‍‍​​‍‍​‍‍​‍​‍‍​​‍‍​​​‍​‍‍​‍‍​​​​‍‍​​‍‍​​‍‍​​‍​​​‍‍‍​​‍​​‍‍‍​‍‍​‍‍​​‍‍​​‍‍‍​​‍​​‍‍​‍‍‍‍​‍‍​‍‍​‍​‍​‍​‍‍‍​‍‍‍‍​​​​‍‍​‍​​‍​‍‍​​‍​​​​‍‍‍​‍​​​‍‍​​‍‍​​‍‍​‍​​​​‍‍​‍‍‍​​‍‍​​‍​​​‍‍​​‍‍​​‍‍‍​​‍​​‍‍​​‍​​​‍‍​​​‍​​‍‍​​‍‍​​‍‍​​​​​​‍‍​‍​​​‍‍‍​​​‍‍​‍‍​‍​​​​‍‍​​​​‍​‍‍‍​‍​​​‍‍‍​​‍​​‍‍​‍‍‍‍​‍‍​‍‍‍‍​‍‍​‍‍​‍​​‍‍‍​‍‍​‍‍​​‍‍​​‍‍​‍​​‍​‍‍​‍‍‍​​‍‍​​​​‍​‍‍​‍‍​​​‍​​​‍‍​​‍‍‍​​‍​​‍‍​‍‍‍‍​‍‍​‍‍​‍​‍​‍​‍‍‍​‍‍‍‍​​​​‍‍​‍​​‍​‍‍​​‍​​​​‍‍‍​‍​​‍‍‍​‍‍‍​‍‍‍‍​​​​‍‍​‍​​‍​‍‍​​‍​​​‍​‍‍‍‍‍​​‍‍​‍‍‍​‍‍‍​‍‍​​‍‍‍​‍‍​​‍‍​​‍​‍​‍‍​‍​‍​​‍‍​‍​​‍​‍‍‍​​​‍​‍‍​​​‍​​​‍‍‍​​‍​​‍‍​‍‍​​‍‍​‍‍​‍​‍‍‍​​‍‍​​‍‍​​‍​​​‍‍​​‍​從遠處走來。

原本他心情不錯，抽著大旱煙，哼著小曲。

但看到這一幕，他臉色一變。

沖過來，他狠狠踹了我一腳。

「誰讓你埋的！你個死逼丫蛋，你個暴殄天物的狗東西！」

看大伯還要踹我，我嚇得直往后躲。

「是我爸！我爸！」我嚷著。

大伯直跺腳，奔向我家。

我拎著血淋淋的大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急忙跟了回去。

這時產婆已經走了。

只剩我爸，獨坐在院中。

乍一看，他挺兇。正一口一口，吃著大腰子。

生的那種豬腰子。

另外他時不時抓起一把枸杞，塞到嘴里大嚼特嚼。

看到大伯后，我爸就像多委屈似的，拉著他，各種吐槽。

「哥啊你知道不，我那婆娘按秘方吃藥后，就跟個發了情的野貓一樣。」

「哪怕是懷孕后，她每天都瘋了似的，跟我拼命索要。老子這點干貨，全給她了。」

「也真怪，一旦我累了，不給她了，她肚子就不長。」

大伯嘖嘖一聲：「你是說，你不睡她，她肚里的孩子，就不發育了？」

「什麼狗屁孩子！又生了個肉球！我、我……他娘的！這廢物！」

我爸咬牙切齒，沖到屋里。

瞬間，屋里傳來我媽癡癡呆呆狀態下的慘叫聲。

大伯急忙把他拉了出來。

我看著這一切，恨死我爸了。

我忍不住對他大嚷：

「懷男懷女跟我媽有什麼關系？電視上都說了，其實這都跟當爹的有關！你才廢物！」

我爸拿出要殺我的樣子，追得我滿院子跑。

「算了二胖！」大伯再次把他攔住了。

「我找你有要緊事！這死丫蛋子，你有時間再揍！」

「二胖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肉球是啥？其實是寶貝！能賣很多錢咧！」

04

大伯講了一件事。

在隔壁村，有一個小媳婦也服用了這秘方。

結果呢，竟也生了一個肉球。

本來她家人哭天抹淚著，但沒想到，這事傳出去后，有一個富商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按富商說：這肉球叫「活珠子」！

這玩意，可比什麼胎盤或臍帶根這類的，要滋補多了。

甚至長期用活珠子泡酒喝，還能延年益壽、永葆青春呢。

我爸聽到這，只對一件事感興趣。

「這活珠子能賣錢？」

大伯比劃兩根手指。

我爸：「兩萬？這麼多！」

大伯氣得罵了一聲：「瞧你那點追求。足足二十萬！」

我爸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一樣。

隨后，他頓足捶胸，大悲大喊起來：「我家也有活珠子啊，都特麼地被我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