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地往后沖去。
「姐姐救我!」
姐姐穿著破舊的睡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我大聲喊著,姐姐卻巋然不動!
門口的女人陰森地看著我,脖子一歪,只剩下一絲皮膚連接著頭頸,血順著脖子流到了地面。
「妹妹,我找到你了哦。」
我絕望地沖進臥室,晃動著姐姐的身體,她卻毫無動靜。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姐姐,卻怎麼也喊不醒她。
女人「桀桀桀」地笑了起來,像是指甲抓過黑板,「茲拉茲拉」的聲音,讓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模仿著姐姐說話的語氣,惡毒地說,「這次輪到妹妹去下水道了。」
「姐姐你快醒醒!」我聲嘶力竭地喊著姐姐,但是躺在床上的她像是中了魔咒仍舊一動不動。
女人瞬間已經站在了我的背后,她尖銳的指甲包裹住了我的頭,正在一點點地滲入。
強烈的疼痛感讓我瞬間清醒,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抓著她的頭撕拉,她的頭被我硬生生地從脖子拽了下來,滾到了遠處。
女人的聲音還在持續的笑著,又尖又細。
無頭女尸就這樣用手指戳著我的喉嚨。
無聲的淚滾了下來。
「姐姐,你醒醒。」
絕望的我再也喊不出任何話來,它戳破了我的喉嚨,潺潺的血水浸濕了床單。
床單下面藏著一家五口的幸福合影。
墻上的時鐘在十二點時準時敲響。
「當當當。」
我看到姐姐眼角留下了血淚。
8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屋子里失去了所有色彩。
白色的花圈正擺放在客廳的兩邊。
中間的小女孩笑得十分燦爛。
媽媽正趴在爸爸懷里痛哭,「琴琴,我的琴琴啊!」
弟弟緊緊地捏著奧特曼,在火盆旁邊。
我想起來了。
死的人不是弟弟,是我。
弟弟離家出走第五天,警察老木找上門。
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姐姐正巧還在睡覺。
老木一邊抽煙一邊告訴我弟弟可能出事了。
我讓他進了房間。
他說弟弟被綁架了,需要錢。
我看著他穿著警服,著急地想要去給家里大人打電話。
但是老木說,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便問我有沒有自己偷偷存錢。
我將零花錢給了眼前的警察,他看到我客廳上的手機也順手拿走了,我一看覺得不太對勁。
便想要叫醒熟睡的姐姐。
老木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將我拖進了廁所。
他用膠帶貼住我的嘴巴,我「嗚嗚嗚」地哭著。
他用拳頭打我的太陽穴,一下又一下。
姐姐臥室的門開了一個小小的縫,她就安靜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我怎麼喊她都聽不見。
我看著我的血流了一地。
我死在了警察老木手上,不是。
是在逃犯罪分子老木的手上。
我的尸體被拋棄在下水道里。
因為頭顱太大無法切割,老木將我藏在了小區的沙堆里。
我走進姐姐的房間,她依然在安睡。
自從我去世,她陷入了無可自拔的內疚中。
她恨自己沒有及時醒來拯救我。
也恨自己睡得太熟,錯過了唯一救我的時刻。
我看到她每天無法入睡,看到她每個深夜痛徹心扉。
看到她將眼淚流干變成了血水。
爸媽帶她看過心理醫生。
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所以選擇了封閉自己。
讓自己沉睡在無窮的黑夜。
時鐘掛在墻上,原地踏步。
永恒的停在了午夜十二點。
外面的喧鬧戛然而止。
媽媽跪在地上痛哭,眼淚滴落在離地半米的地方。
爸爸抱著媽媽,一動不動, 手放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弟弟的火盆也沒有時明時暗,奧特曼還緊緊抓在手中。
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只有姐姐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我蹲下身,握住姐姐的手。
輕輕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淚。
「姐姐醒醒,我從未怪過你。」
床上的姐姐緊皺眉頭,似乎能聽到我的聲音。
「姐姐, 你知道嗎?我死的那一刻我慶幸你還熟睡著, 不然我害怕死的或許不只是我, 而是我們兩個。」
「你沒有錯,你忘記你藏在抽屜里的那顆巧克力了嗎?明明不是你搶了弟弟的, 你還是和爸媽承認是你欺負的弟弟, 爸媽懲罰你跪在廚房外面一小時你都沒有吭聲。」
我撫平她的眉頭,輕輕地笑了一聲,「是我從弟弟手中搶來的,但你卻替我背了鍋。」
「姐姐,醒來好不好,幫我看看我沒看過的世界。」
滴答滴答,時針開始正常游走。
姐姐睜開眼睛,瞬間將我抱在懷里,一遍遍地在我耳邊訴說「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姐姐寧愿死的是自己。」
我伸出透明的手, 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卻生生穿過了她的身體。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看著姐姐。
「姐姐你要把我的那份人生也活下去,不要再讓爸爸媽媽傷心了。」
我看著漸漸消失的下半身, 姐姐早已淚眼婆娑。
「好了, 現在我們要開始玩捉迷藏了, 我去藏好,你來找我。
」
「好好....」姐姐對著空氣哭的撕心裂肺, 卻仍舊抽抽嗒嗒地繼續道,
「琴琴藏好了嗎?姐姐要來找了...」
-完-
作者:魚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