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已經殺了一個,無所謂多殺幾個。」
我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課桌,像是踹倒一個垃圾桶一樣容易。
轟鳴的聲響讓林曉雯和莊康都白了臉。他們互相對視一眼,莊康又放低聲音道:「那……那我倆加入你們小隊行嗎?」他露出哭喪的表情,「求你了,羅陽。」
我擰緊眉,看著他們:「你們就那麼想多活幾天?」
「我們是班委啊,為班級付出那麼多,我們不應該先死。」
我考慮了一下,「好吧,讓你們加入我的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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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欣喜地回去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打量了一下他們文弱的小身板,就理解了為什麼他們堅持要考試。如果真的讓殺人的方式曝光出來,他們大概也是最先死的。
我苦想了一下,看來殺人對于學生來說,還是太可怕了,像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們可以下筆寫死一個同學,卻無法操起刀親自捅進他的身體。
我們寫死了張博隊伍里剩下的人。又平靜度過了四天。
在班級里還剩下九個人時,我已經不想再分裂小隊了。我把我之前的設想說出來——每個人只寫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起猜拳決勝負。
有人反對,也有人支持。
但令我驚訝的是,支持的竟然都是身體比較壯實的同學,反對的反而是身體文弱的同學。
這個時候其實殺人不違規的規則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但并沒有人真的大開殺戒。張博小隊里剩下的人都是身板文弱的學霸,在只有美工刀和繩子的教室里,「大開殺戒」四個字似乎比爆炸身亡更難以抵達。
最終所有人還是通過了我的想法,在今晚的考試里,每個人只寫自己的名字。
我又想起了夏樂樂。雖然我們也開始做她的行為,但我仍然覺得她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我還是無法理解她臉上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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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鐘,考試如期舉行。
我從未有一次如此平靜地參加考試。甚至有了一種這不是寫完就會死人的考試,而是一場普通考試一樣。
這種心情在我寫夏樂樂時也出現過,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覺得,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搞什麼小隊,應該每個人都只寫自己的名字,然后猜拳。這樣才是真正的公平。
在闡述理由時,我想了很多。
我可不討厭我自己。唯一令我難受的只有我竟然殺了人。
于是我寫下——殺過人。
考試結束,交卷。
陳老師在講臺上一張張看完了卷子,像以前一樣。但這一次他沒有統計。
看完,他抬起平靜無波的眼睛看向我們:「同學們,這場考試你們所有人都只寫了自己的名字。」他用機械般的聲音說,「那麼考試結束。」
我心里一震,和同學們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是不敢確認的欣喜。
原來只要每個人都寫自己的名字,就是通過考試的唯一辦法。我們以前真的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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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所有人都要死。」陳老師繼續說道。
什麼?!!!!!!
我猛地站起來,其他同學也紛紛站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啊??!!!!!!」
陳老師沒有回答我們。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那是一種絕對的冷漠。不是人看著人的目光,而是人在看一條蟲子一樣。
那是我生命中看到的最后的眼神。
那一瞬間,我思考了很多,然后得到了答案。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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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歸復平靜。九個同學的鮮血和器官組織炸滿了整個教室,陳老師渾身上下像一個血人。
劇烈的血腥氣,荒蕪的絕望感。
充斥著高三十六班。
過了很久,忽然間,陳老師的目光慢慢變了,由堅硬冰冷,漸漸變成了混濁無神。
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教師的目光。
嘈雜的聲音逐漸出現,那是校園里走讀生放學的聲音。
陳老師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也沒動。過了很久才顫巍巍伸出手,從口袋里掏出眼鏡戴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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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