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房的電視上看見有記者采訪的那個生物學家,他跟你比簡直可差遠了。真該讓那些記者來看看,你有多厲害。」她摟著沈文肖的脖子,像是個撒嬌的小姑娘。
死東西,再便宜你幾天。
沈文肖樂呵呵地說:「我是厲害,那都是以前了。不過現在這些搞研究的人,確實不比我當年。」
「不止當年,連現在的你都比不上。」李英賢繼續發起攻勢。
她甚至提議:「我現在也學會社交了,改天我找些記者,讓他們去你的實驗室,參觀報道一下,順便采訪你,行不行?」
聞言,沈文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李英賢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看網上很多人都罵你,還說我們國家不歡迎你,我看了難受得很,只想給你正名。」
良久,沈文肖終于笑了:「好。」
「不過我先說好,只能參觀,不可以亂動里面的東西。」
「沒問題!」
李英賢也笑起來,我們偷偷對視一眼。
22
很快,采訪的記者如約而至。
這天沈文肖特意穿得很精神,一身西裝熨得一絲不茍。
像是要參加葬禮。
確實,他活不過今天了。
這是沈文肖回國后第一次公開面對鏡頭。
那些記者甚至不用巴巴地去請,一聽說沈文肖愿意接受采訪了,都積極地趕來。
這里面,甚至還有官方媒體。
到了實驗室,沈文肖在鏡頭面前,泰然自若地介紹他當年的科研成果。
有很多條研究,他說得很慢。
但臉上的表情確實是得意的。
「沈文肖。」在他最得意的時候,我站在他的身側,小聲地叫住他。
他因我連名帶姓的稱呼變得警覺起來。
「你的表演,該結束了。」
說完,我不顧他的震驚表情,飛快推動操作臺上的一個升降桿,東北角的暗門應聲敞開。
「那邊是什麼,是什麼新型的研究嗎?」
「走,去看看!」
一群記者和攝影師,沖進了冷凍女人的那部分區域。
沈文肖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你!」他指著我,渾身哆嗦。
「想不到吧,老死之前竟還有這麼一天。」
我拍了拍他的臉:「真是便宜你這麼多年了,我的好爺爺。」
沈文肖怒不可遏地拂開我的手,匆匆地朝那個區域走過去。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沈老,請問這是什麼新的技術嗎?」
「傳言你在 M 國攻克了活人冷凍技術,是真的嗎?」
「這些女人被凍了多久,她們還有辦法醒過來嗎?」
……
記著們的問題像是連珠炮。
沈文肖頹然地后退了幾步,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我上前打破僵局:「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實驗而已,不信你們看,這是沈文肖當年做的實驗報告。」
我將黃云交給李英賢的證據,復印了好幾份,分發給記者們。
今天來采訪的,大多數都是懂科學的。
他們連連發出驚嘆聲,一副有大新聞的反應。
沈文肖看著我,充滿恨意的眼眸幾欲滴血。
突然,門口有人喊:「著火啦,快跑啊!」
實驗室里也開始有濃煙彌漫。
記者們和攝影師驚叫著逃竄,走之前還不忘多拍兩張那些被冷凍的女人。
沒一會,實驗室里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沈文肖也想逃,卻被我攔住了。
「你以為我今天會讓你走出去嗎?」
這火也是我設計的,我自然不怕。
「你多厲害啊,竊取我的研究成果,荼毒無辜少女,甚至讓我給你當孫子,沈文肖,你根本不配為人!」
他一臉不屑。
我又問:「黃云是你殺的嗎?」
「呵呵,是我推她下去的,那又怎麼樣?
「李英賢見過她了,她必須得死。想不到她還敢找上門,讓我放了其他幾個女人,簡直是做夢。」
到這里,沈文肖也不裝了,他冷哼道:「沒想到啊,千防萬防,還是被你給發現了。」
「不過你就算毀了我的名聲又怎麼樣,我悠哉地活了這麼年,還有你這個大天才給我做孫子,也算是賺到了。只要我現在一死,什麼都跟我沒關系了。」
他倒是想明白。
我也冷笑起來:「放心,你的名聲肯定會被毀,至于死嘛,不可能。」
語畢,我猛推著他的身子,動作利落地打開一個空的艙門,把他推了進去。
合上艙門,啟動程序,玻璃罩內開始有白霧漸漸彌漫。
冷凍人體技術,也該讓他嘗嘗滋味了。
23
那場火最終沒有燒起來。
當天,所有的記者都忙著回去趕通訊稿,沒有人注意到,一切平靜后,實驗室共走出來了十個人。
那些女孩,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黃云給的那些材料里,有沈文肖的手稿。
他在里面用英文這樣寫道:
「年輕的女人,
如同最鮮艷的玫瑰花。
所以,我要冰凍十朵玫瑰,
當我漸漸老去之時
仍可以享受到最濃郁的香氣,
以及最嬌嫩的花骨朵。」
惡心死了。
鋪天蓋地的新聞出來的那一天,人們才發現沈文肖不見了。
大家都認為他是逃回 M 國了。
他們更關心的是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
我專門建了一個網站,里面是十分翔實的沈文肖的劣行。
網站只能發語音,所有人在瀏覽完以后,都會留下幾條語音狠狠罵他。
我緊跟時代,寫了程序,讓語音實時傳送到冷凍沈文肖的艙內。
李英賢告訴我,被冷凍的時候,身體所有器官都睡著了。
除了意識。
能聽見,也會有思想。
雖然我被冷凍時毫無意識,但另外出來的七位女孩也說,漫長的四十年里,她們還保持著清醒。
這可能是沈文肖后來改變的一點。
那就讓他自己也享受享受吧。
在以后的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沈文肖都將處在冷凍的狀態,保持清醒。
每天都在聽別人罵自己。
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所以,」我跟李英賢出海游玩,在游輪上,我問她,「我們以前是情侶,對嗎?」
我想起來了一切,當年在實驗室,我和李英賢是「地下」情侶關系。
我們日久生情,偷偷談戀愛,約好了回國就結婚。
怪不得我之前一見到她,頭就很疼,還總是失控。
美好的過往在呼喚著我,但藥物使我將它們忘得一干二凈。
「對,后來你失蹤了,我懷疑是沈文肖害的你,于是就故意接近他,想調查清楚一切。」
我握住她的手,很是心酸。
英賢卻將手縮了回去:「可是我跟他……」
我知道她在介懷什麼。
我趕緊又抓住她的手:「都是沈文肖的錯,與你無關。
「何況,現在都是二十一世紀了,別想太多。」
她點點頭,不再掙脫。
輪船行駛出很遠,我和英賢將一個巨大的冷凍艙扔下海。
升級后的材料,能抵擋住近千年的海水侵蝕。
看來有的人,要在海底待很久了。
船尾上,七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正在嬉笑打鬧。
終于,她們可以享受明媚的陽光。